(宋明亮)

苏轼和法印是一对欢喜冤家,常常挖空心思地捉弄对方。当然,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友谊,他们只是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。
东坡居士拜访法印师傅。进门就装腔作势地摆了一个酷酷的POSE:
“和尚,你看我这个造型像什么?”
大师端坐蒲团,双手合掌,眼皮不抬,张口就来:“像一尊佛。”“那么,我这个POSE又像个什么呢?”大师反问。
“我看你就像一坨屎。”说罢,哈哈大笑,自鸣得意不已。
回家添枝加叶告诉小妹。并说:“这回总算赢了秃驴一场。”
苏小妹慢声细语:“兄长,你又输了。”
苏老大故作惊恐万状,语调悠长、夸张:“何以见得?!”
“法印大师心中有佛,因此,他看到的万物皆佛,而兄长你心存龌龊,看到的自然就是屎了。”小妹接着问:“难道哥哥你不是输了吗?”
我的朋友刘秀师是个心存仁厚的君子,他笔下流淌的人和事总是那么美好。
2012年6月15日《长航油运报》上的一篇《政委老宋》,文章写得是花团锦簇,滴水不漏。看起来是有鼻子有眼,有根有据。如果放在四版生活篇上见报,朋友们作为饭前茶后的笑料谈资,倒不失为一丸消食的药。现在的问题是,文章偏偏编在《奋进中的油运人》栏目里,这就上升到了一个高度,这就像是一个三流憋脚的演员一下子坐到主演的位置,能力不够、形象不够、业绩不够。我是一读面红耳赤,再读心惊肉跳,三读屁滚尿流。我在想,这文章里说的是我吗?我原本是应当也应该这么做的呀?距离党和人民的期望怎么有如此大的差距哟?
幸亏我这个桃花源里人,虽不知魏晋,有些晕乎,但还没有失去了自知之明。感觉上刘老弟就像是菜市场门口地摊上帮忙吆喝的媒子,尽管不是以假乱真,总归有些以低就高、以次充好,以毛相马。要不就是刘老弟意在把我捧得高高的,再摔得重重的。但转念一想,不对呀,摔伤了我,他得不到好,损人不利己,不至于耶?况且,它日相逢,我们还会说笑话给对方听,还会一起哈哈笑。如此,我就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我就没有秀师的心胸广,没有秀师的境界高,没有秀师的内在美。做人的差距怎就这么大呢?
秀师是我老乡,当初在拖轮时共过事并成为好朋友,鲜为人知的是我们还有一段同居生活。转岗前,作为轮总党支部书记培训、考察团的成员,一个桌上吃饭,一个房间就寝,我们朝夕相伴了十八个日出日落。有一个桥段足以佐证我们的友情非同寻常:我这个人有个睡觉打鼾的毛病,秀师喜欢安静。我这个人心宽体胖头一沾枕就着,一睡着就打鼾(据说是时高时低、时长时短、时缓时急,毫无规律)。我一打鼾,秀师就睡不着。忍受两日后,秀师对我提意见。我虚心接受就离开房间在外闲逛,估摸他睡着后我才蹑手蹑脚回房休息。我仍然是头一沾枕就着,仍然是一睡着就打鼾,仍然是我一打鼾,秀师就睡不着。培训、考察结束后再一次见面,秀师告诉我,回家后他仍然睡不着。我就问:“这是为什么呢?”他说:“没有你的鼾声也睡不着。”一个人的生活习性影响到一个人的生活规律,绝非偶然。由此可见,我们是有缘的。
尽管如此,我还是有话要说。先说这个“中等身材,体态偏胖”就是对我个人形象拔高,即使在我们这个年龄段,也是三等残废的身高,不是偏胖而是肥胖,都快肥出高血压来了。“嗓门大”是不错,但既不是优点,也不是成绩。代课老师也就是一个礼拜的小学1-3年级算术,而后校长要我也把音乐带起来,我是死活不再误人子弟了。凭我这副雄鸭嗓子,鬼哭狼嚎,是要死人的。参加工作做水手时与大副顶过牛,做驾驶员出过安全事故,做船长时曾有过一脚把一个拿反舵的舵工踹出驾驶台的记录。冬季枯水期和衣而眠是常事,但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”是没有的事,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”睡觉是猫头鹰,不是我。怪吓人的!转岗海上后,更是有目共睹。我对自己的评价是,基本上能够跟上形势,是一个顺流而动的人。
不过,有一点,刘老弟能够从我的拙作中一叶知秋,窥探到我的内心活动,确实使我感激莫名,不失为是我同居过的朋友。
最近,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并想就此问题写的东西,是针对刚上船不久的年青人,屁股下的凳子还没有焐热,就计较这个,计较那个,嫌钱少,嫌事多,嫌自己不受重用。常常受外人、外界左右,没有自己的主见。正好,二合一,下面的文字一是给关心我的刘老弟们一个交代,二是对一些听劝的年青朋友们做些开导。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说得清楚,试一试:
有些人活得不开心,是经济境况问题,捉襟见肘,也确实得好好设法解决一下。这些不开心,郁郁寡欢,压抑,忧虑,都能理解。
但有些人不是这类问题。至少我们长航油运的员工,只要是你家病房里没有病人,牢房里没有犯人,虽然说公司效益滑坡,但员工工作稳定,到月工资打卡。哪怕是一个水手、机工,每年干足八个月,日子不富裕也还过得去,家计不会成问题。而我们一些人,特别是一些年轻人,他不明白好好工作、挣钱的日子还长的道理,却永这像心里堵着块大石头,堵住了:攀比。整天怕人家说这个,怕人家猜那个,步步为营,处处设防。躲躲闪闪,惶惶恐恐,活得很累。整天都在极力扮演一个能让他人认可的角色,疲惫不堪。
在社会上生活,底线是:做一个奉公守法的公民。在油轮上工作,底线是:做一个遵章守纪的船员。而在自己作为一个人,最基本的底线是:就做一个你自己感到自在的人。并且要明白谁都拥有做真正自己的自由。
只要明白这是自由,并且明白自己对这项自所要负起的责任是什么,能有所为的,也明白有所不为的,那其实就足够了。别人一旁喁喁细语也好,在你身后指指点点也罢,那都是别人的事,更重要的是,你如何看待你自己。
你要学会用平常的心态来看待自己,以平常心去对待日常生活。假如连自己都不能用平常的心态来看待自己,那你如何接受这个人生呢?你的世界就会变成一个拒绝你们世界。别人拒绝你,那肯定很难受。但还不会比你自己拒绝自己难受。那种难受的感觉,不仅伤害一个人的情志影响到健康,还会使到你自己也开始伤害到自己的自尊,而这肯定会严重影响到你的人生价值。你会不断地自责,时常迷失,活得很累。
因此,你自己先要有一个平常心。
自然,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的选择,也不是你选择得了的。人在出生时就选择不多。人无法自己选择在哪里出生,自己选择父母,自己选择性别。但每个人出生之后就都会有做人的机会,因此他有一个做一个人的自由,也有做一个人的责任。
因此底线就是,负起做人的这个责任。去学习,去工作,去发挥,去完善。
所以你不必再浪费心思在那些别人的眼光里。更实际的做法,是自强不息,你要学会用自己的眼光来肯定自己。
你不欠任何人你不想回答的答案。但你必须给自己的人生一个确切的答案。这个答案你得好好去想,你要怎样的人生?你要得到什么?你又能付出什么?
要负起这个‘人的责任’。无论你是谁,无论你喜欢什么式样的衣服,无论你喜欢谁的歌,喜欢什么样的花朵……其实这些真的都不要紧,你就以一个平常心态来看待一切就好了。
你要用这个平常心态,把自己看回‘人的位置’上去,并且负起这个责任,那你就真正解开那些无谓的世俗束缚了。
具体到长航油运青年船员这个群体,我要说的是,既然你选择了长航油运,长航油运也选择了你,就都要负起责任。要知道,外面的世界很精彩,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。离开了企业做后盾,个人就像没有着落的浮萍,只能随波逐流、颠沛流离。响鼓不须重锤,都是聪明的人儿,点到为止。
诚然,说容易,写容易,做不容易,几十年如一日做下去更不容易。树欲静而风不止。淡定。以平常心去生活,凭责任心去工作。这是一个行之将退的老人的人生感悟。相信我的话,持之以恒,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。